陈延还愣在原地,心里满心欢喜,这么多年来头一次反着来。他可能就是天生胆小,不像个男人,有时更觉得“男人”这个词就不配用在他身上。

平日一个人,除了上网就是画画,科技发达的年代,网上的人都各具特色,也见过与他同样患上白化病症的同类。

可他们得到的评价是他没有听到过的,什么“他们是不小心掉下人间的天使罢了。”“好美好圣洁的感觉。”“最美的精灵。”的种种。

模棱两可,他则是怪物。

但今天不一样,周喃就像一盏灯,把在黑土里的他拉出来,是他生命中的唯一光源,引领着他走上正轨。

周喃上前把墨镜还给陈延,弯腰从他一旁拿过没开的矿泉水,拧开喝了几口。

在这时,陈延默默地说了句,“谢谢。”

声音不大但她能听得很清楚,矿泉水瓶表面的水顺着手臂流下来,冰冰凉凉的,她盖上瓶盖。

“我们是朋友,”周喃只当普通朋友一样,没过多想,她今晚没吃东西,现在又下了几口冰的,胃里受了刺激,有些隐隐作痛,皱了皱眉头,“不用谢。”

后面那句说出来时语气轻飘了些。

陈延戴上墨镜,视力恢复,看见了她的表情有变。

“走吧,时间不早了。”周喃说道。

一路上,她的胃不停翻倒,也饿得小声咕咕叫了几次。

为了不想听着江绥唠叨,一口饭没吃,矛盾没有化解,每回见面也都没有心平气和的离开过。

这除了她肚子发出点声音,其次还有陈延口袋里那些没用完的币,他拿几个在手里玩。

一枚币在他手上左右来回翻转,陈延是真的生了漫画手,骨骼分明,手指修长,因白化病的原因皮肤雪白透亮,连手背上的血管都灵灵生机。入眼动心。

“这些币怎么办?”

陈延语气平平,手上的硬币在大拇指停留,一弹,把它抛在空中,然后很自然的接住。

显然,他今晚心情不错。

“留着呗。”

周喃肚子饿,回家还有一段路,她想着尽量少说点话保留体力。

他点点头,又抛了一次。

这动作有些晃眼,她忍不住瞥眼,许多疑惑沾满头脑,周喃把他当成朋友,在方方面面试图了解他。

譬如白化病本该肤白如雪,可到了他这头发眉毛都是黑色的。

“陈延,”周喃唤道,“我现在有个问题想问你。”

“说。”

“我见网上白化病的人,头发啊眉毛啊都是雪白色的,你这怎么和他们不太一样?”

“我染的。”陈延很轻松回答了她的问题,薄唇微微弯曲。

周喃没立刻搭话,他又补充说:“高中毕业后,就染了。”

她笑着,“你的叛逆期好像有点迟。”

“不是,”他讪笑,“当时犯傻,一脑子想着希望大学不要被人排挤,做出自以为聪明的选择。”

听到这话,她收了收笑脸。

夜深人静,马路上没有过往的车辆,长弯人行道只有他们并肩行走的身影,纯白色的灯光照在他们身上。

她看向陈延,光打在他身上,亮亮的,有种错觉现在正处于白天。

在周喃见陈延的记忆里,只有在夜晚才能看见他,白天就好像失去了踪影,销声匿迹。

可能,高中毕业那时候他想过改头换面,在大学开启新的生活。

“这么说,改革不成功?”

“怎么说呢……”他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眼睛看上,脑袋里斟酌着怎么说比较好,两秒后勉勉强强地说一般般吧。

“毕竟大学一个班里到最后也不会有人认全,相对来说比高中好一点。”

说到大学,周喃又有些许好奇他读的什么专业,于是便问了。

“经济学。”

她饿得快没力气了,只点点头。

到家后,周喃还是接受不了身上热得黏糊,先洗了澡。

周锦杨不在家,她感觉世界都清净不少,小房间里没有亮灯,又莫名失落,太安静了。

有时候饥饿能驱赶拖慢的人,周喃没在里面久留,半个小时洗头洗澡裹着浴巾出来,换上睡裙,黑色吊带款,凉快。

其后没计划又返回洗漱台前,看眼镜中自己的模样,留意到盘起来都在滴水的头发,第一时间并没有想着吹干,而是发现头顶那已经长出一片黑发,颜色也都掉完了,觉得很难看。

吹头发的心情都没了。

抬脚移步到厨房,打开冰箱找面,这时玄关传来敲门声。

这么晚,谁啊?

独居一人,周锦杨又不在,她的安全意识提起,无声走到门处,老久破楼配的门连个猫眼都没有。

周喃只能小心翼翼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