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是呼伦贝尔最浪漫的季节, 白天时的草原是蓝色的海和绿色的海的相望。

到了夜晚,所有色彩都被黑暗笼罩。没有了蓝色和绿色的差别,两片暗色的幕布便在天际相交,仿佛是一张折叠的黑色纸张。

躺在星空幕布下的草场时, 像置身最恰到好处的梦, 没有日晒, 清爽爽地贴近地面和青草,偶尔有蚂蚁翻过你的手臂去更远方寻找食物, 你好像变成了一只羊。

转头看到白色的小小蒙古包, 包前小小的篝火绒绒地燃烧。再转头是风吹草浪,将你无边际的喜悦传递向远方。

每一丛被风拂过的草,都轻轻地向另一丛草凑头, 草尖相碰之际,送出一句低语。

那绝不是忘记浪漫的成年人所听到的千篇一律的‘哗啦啦’和‘窸窣窸窣’,实际上, 小草正在说:

“林雪君同志升任兽医, 将要拥有自己的兽医站……”

好消息在大自然间传递, 传向黑幕折叠的地平线,打一个折,传上穹顶的天幕。那些絮语随风吹过一片云朵时,云又告知另一片云。

林雪君躺在草地上,觉得整个世界, 就这样知道了她当兽医的大喜事。

天也知道,地也知道。草也知道,云也知道。

翻转身,她戳戳躺在自己左边的阿木古楞,他已经开始呼呼大睡了, 但他醒着的时候已经知道她当了兽医。

向另一边翻转身,毡包前围着篝火而坐的大队长王小磊和毕力格老人正在聊天。当她得到认可和新的身份时,他们显得比她还高兴,用亲人般的立场,分享着她的快乐,使她的快乐加倍后又加倍。

伸展开双臂,在轩软的草坪上翻滚,林雪君高兴地低笑。

这片草原用广阔的胸怀拥抱了她,接纳了她,真诚地爱她。

被爱的人得到更大的舒展,获得了更大的力量。

享受够升职的喜悦,林雪君踢醒阿木古楞,拽起变得很重的少年,逃进毡包躲避蚊虫。

一夜好眠后,便作别了第六生产队的所有牧民亲人们,跟着陈社长折返场部。

这条漫长又曲折的路,是林雪君第一次踏上。

一天一夜的旅途劳顿后,他们终于踏进屋舍林立的呼色赫公社最大聚落。

明明只是个小村镇,在草原上呆久了的人却会忍不住感慨:“好多人啊,好多房屋。”

虽然这时候的房屋都是大平房小平房,许多还是土坯房,但看着街道间人来人往,林雪君还是忍不住像个土包子一样,觉得这里好繁华。

在陈社长的办公室里,林雪君再一次得到了表彰,并得到陈社长递过来的一个沉甸甸的厚信封。

“小刘会带你去仓库领东西,然后再让小刘带你去图书室看一看,如果有需要的书,可以借去看。需要的话,再让小刘带你们四处转转,看看需要买点什么东西不。”

“多谢陈社长,那我就不打扰您工作了。”林雪君捧着信封,抬头看了眼陈社长墙上挂着的大幅领袖照片和桌子上摆的语录等书籍,便随着小刘退出了社长办公室。

大队长王小磊去帮林雪君办兽医和兽医站的盖章、登记等手续,林雪君便带着阿木古楞跟小刘去仓库领了一大堆手术刀、肌肉注射器、听诊器等医疗器械,用时下最流行的绿色帆布斜挎包装好,一行三人又拐去图书室。

林雪君没有急着借书,而是借来纸和笔,就这次寄生虫病爆发事件写了份报告。

认真介绍了该寄生虫的特性,疾病爆发的原理,预防办法,治疗所需药剂和配比,放牧应注意事项等等。

并在复盘的段落提及了牧区防疫站、基层防疫人员和牧民防疫意识等问题,虽然自己势单力薄,但也希望能小小地推动一些制度的形成吧。

写过之后,林雪君检查了下错别字,渐渐看的书多了,写的字多了,她也能把握这个时代的简体字,一笔一划间也越来越流畅了。

虽然书法还称不上特别好看,但至少与原身当初写的相距八九不离十,已经很能蒙混过关了。

将报告交给小刘后,林雪君在图书室借了两本牧区养殖家畜的书籍后,拒绝了小刘陪同的好意,便告辞了。

同阿木古楞拐到巷子角落,靠墙根蹲着一起拆开了陈社长给的大信封袋。

最先抽出来的是一个折叠得很公正的A4奖状,手写的是表彰她在寄生虫病爆发时做出的贡献,【林雪君】三个字写得特别大,龙飞凤舞得特别好看。

“回去糊在墙上。”林雪君捧着奖状看了好一会儿,嘿嘿笑着将之塞进阿木古楞手里,又去信封袋里掏。

大信封袋里掏出个小信封袋,一捏还挺厚实的。

打开小信封,一下从里面抽出几张钞票,林雪君吃惊地张大嘴巴,转头与阿木古楞瞪眼相望。

3张大团圆——当下最大面额的10元纸钞!

另外还有几张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