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恭敬地回答每位长辈的问话,与林老爷子闲话几句,才终于迫不及待地拉开公文包拉链,掏出里面叠得整齐的报纸和一册连环画。

“报纸是我想各种办法慢慢收集起来的,连环画是在咱们新华书店买的,爸,你看看。”林父将东西递给老爷子,脸上不自觉露出骄傲的喜气。已经做了父亲的林书记,在自己的父亲面前,也有压不住情绪,如孩子般献宝的一面。

“什么啊?”林老爷子伸手接过报纸,左手掏出兜里的放大镜,用右手断了的两根手指比着行和列,眯着眼扫读。

林父笑着伸手在报纸的某篇文章的落款位置点了点,林老爷子头抬得高了点,仔细一看,才哎呦一声:“林雪君!小梅写的文章登报了?”

“这些都是,爸,你看。”林父捏着厚厚一沓报纸,讲话的声音都带着笑。

坐在林老爷子边上的几个老头立即惊奇地也凑头:

“小梅写的?哎呦,我印象里还是个扎俩小辫子的娃儿呢,都能写文章了?”

“还登出来了,出息了,这孩子。”

“这么多?每份报纸上都有小梅的文章?登了这么多?”

“都写的啥啊?”

老头们七嘴八舌地又是叹又是问,忽然都像小孩一样了。

林父忙笑答:“有的是写知青下乡在边疆的所见所闻和成长进步,有的描绘边疆牧民的劳动生活,有的是歌唱边疆公社社员们勤劳的,还有写牧场上社员们齐心协力对抗恶劣环境的……”

说着,林父又将手里一直拿着的连环画册递到林老爷子手里:

“爸,你看,这是内蒙古出版社出版的《草原上的小红马》,是《内蒙日报》社长亲自牵头主编、联系内蒙优秀的画家和作家根据小梅的故事创作的连环画故事。是专门描绘草原上的知青林雪君同志拯救小野马的……”

林父扯着嘴角笑了几秒,才继续道:

“像其他那些歌唱劳动英雄的连环画一样,故事里描述的林同志勇敢、进步、热心又善良。她还拥有从书本上学习到的兽医技术,在牧区不断积累经验,帮助生产队医治牛羊,正在渐渐成长为优秀的、对边疆生产大有帮助的年轻人。”

“小梅还会兽医技术?”

“小梅不是年初才离家去当知青的吗?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又是写文章,又是作为优秀原型成为连环画故事的主角?!太出息了!”

“好孩子啊!”

“去的居然是边疆?真是好孩子啊,太有胆了!不愧是老林的孙女!”

“老林你这嘴够严的,这么多年了,还这么低调呢?!”

林老爷子一声不吭,正拿着放大镜一篇文章一篇文章地扫阅呢。

听着大家又是夸又是叹的,他转手接过儿子递过来的连环画,翻开方方正正的手掌大的小册子,里面救小红马的女青年梳着两个麻花辫,用布条包着头,穿件领子袖口皆有翻毛的羊皮蒙古袍。

这画的是小梅啊……

大大的眼睛很像,眉眼飞扬、朝气蓬勃,这是小梅啊!

林老爷子终于渐渐从惊喜中回神,他嘴角慢慢咧开,眼角因为笑容而挤出更多皱纹。

他用缺了两根手指的右手捋了捋胡子,忍不住嘿嘿笑起来。

“小梅和大小子年纪差的多,总玩不到一块儿。她小时候正是我和明芬工作最忙的时候,每次明芬上班前都会将小梅送去图书馆交给当时的管理员赵姐照顾,那会儿小梅就天天在图书馆里看书,什么书都看,应该就是那会儿悄悄学的。”林父捏起父亲掉在板凳边的蒲扇,一边笑着答话,一边轻摇蒲扇给父亲扇风。

“真没想到啊,当年那个头上扎俩小犄角,被咱们抱在怀里的娃娃,如今都长大了,能只身赶去边疆建设祖国了啊。”林老爷子的老朋友们还在惊叹,岁月悄悄催老了他们,也悄悄催壮了下一代。

“老林你儿子教得好,孙女也这么出息,让人羡慕。我家那几个淘小子现在还动不动要上个房揭个瓦呢。”黑胖的老头夸着夸着忽然想到自家不成才的孙子,竟一发不可收拾地抱怨起来,越说越气,再看老林捧着报纸那个开心劲儿,酸得眼睛都红了。

林父炫耀够了,将报纸和连环画等都塞在老父亲手里,自己进屋洗了手便转进厨房。见妻子已经将大部分菜都洗好了,便从对方身上解下围裙系在自己身上,笑呵呵道:

“你去陪老头们唠唠嗑,今天我下厨。”

林母笑着在林父的围裙上擦擦手,便端了洗好的水果去院子里给老头们吃。

她一踏出屋,便听公公爽朗地举着手臂招呼:

“中午留下吃饭,咱们老哥几个喝几盅。”

林老爷子实在是很高兴,他笑着轻拍放在膝上的报纸,脸色少有的红润。

于是,接下来一整顿饭的时间,大家都在聊孩子们。每每提到林雪君的文章和她被印成连环画的事迹,林老爷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