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霞渐散,太阳即将落山,湿凉的河水没过身体,似乎有遥远的声音呼唤着她,秦相思神智不清,眼睛半眯半张间,一条瀑布顺着缝隙向下流淌。

“思思,思思,思思!”声音由远及近,渐发清明,秦相思缓缓睁开眼,入目是一张熟悉的俊美容颜,眉眼却挂着不甚熟悉的担忧。

他鲜有情绪外露的时刻才是。

秦相思这般想,迷迷糊糊地又昏睡了过去。

等再次醒来时,人已经到了岸边,她全身湿透,眼前是被群山隔开的苍穹,伴随着逐渐淡去的霞光以及落日余晖。

“时无度,这是在哪里?”秦相思醒了,神智尚未完全清醒,五内茫然地环顾四周,入目似熟悉又陌生。

心不可避免地提到嗓子眼,害怕油然而生,直到看见时无度,她瞬间放松了身体。

由着时无度将她揽入怀中,拨开她凌乱贴在脸上的乌发,别在脑后。

“南山谷底,不久前我们从山顶掉下来。”

经时无度提醒,秦相思大脑才完全清醒,想起那支射向她的箭,她猛然惊耸着肩膀,抱紧时无度的胳膊道:“时无度,有人想杀我。”

那支箭无比精准地指向她的心脏,何况狩猎无一例外在山林中处,就算是有人走偏了不小心为之,也不该如此。

当时的秦相思根本来不及反应,本能向后退,结果可想而知,后面没有路,是群山之间的山谷。

“思思别怕,现在已经没事了。”时无度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当务之急是先找个安全的地方,等待救援。”

落谷前他特意扔出了自己随身携带的匕首,加之他的骏马拴在不远处,以祁帝的心情,最多两日,他和秦相思就能得救。

当然,还有第三个人:景衍。

时无度眯起眼睛,水岸不远处,异域骑装的西凌男子躺在地上,昏迷不醒。

秦相思很快也发现了他,不禁拧眉:“他怎么也下来了?”

似乎并不想忆起景衍为了救她选择跳下来的画面。

“我去看看他。”时无度松开亲相思,意欲起身。

秦相思拦住他,语气神情不善:“又不是我让他下来的,是他自己自作多情。”

换做旁人,时无度大概率不会管他,可景衍的身份不仅仅是秦相思曾经的丈夫。

他还是西凌的三王子,此次出使东祁的西凌主使,事关国事,时无度不能任景衍在此自生自灭。

死在西凌,南诏、甚至北燕亦无不可,总之绝不可能是东祁。

“他是西凌三王子,营地不仅有西凌使团在等他,还有三王子妃。”时无度摸了摸秦相思的额头,“思思既讨厌此人,无需理他便是。”

想到姬嫣然以及她腹中的胎儿,秦相思放开了手。

景衍不是一个好丈夫,未必不是个好父亲。

有关姬嫣然托着有孕的身躯也要陪伴景衍的原因,这些天她听到了不少版本,但无论是哪一种,足以说明景衍期待这个即将出世的孩子。

虽然有些讽刺。

景衍相较时无度瘦削,可毕竟是个年轻气盛的男子,醒来后背着沉重的弓箭,也不觉得累。

看见秦相思的时候,他眼前一亮,合动着嘴唇想要和她交谈,得到的只是一个淡漠的背影。

秦相思甚至看都没有看他一眼,拽着时无度走在前面,也不管后面的景衍是否跟上。

营救的队伍最迟两日便至,眼见太阳就要下山,三人决定寻找落脚的地方安安稳稳度过这两日。

这里毕竟是山脉,飞禽走兽比比皆是,宿在外面煞是危险。

所幸没有花费太长时间,三人很快在山底下寻得一处山洞,虽然潮湿了点,但好在宽敞。

三人浑身湿透,时无度身上的火折子也无法使用,只得借古人的老法子,钻木取火。

凭借早年在军营的历练,取火十分顺利,山丘似的火堆照亮阴暗的山洞,时无度先一步探路,没有发现人骨兽骨,没有野兽生活过的痕迹,应该安全。

落脚点就这样定在山洞,简单吃了点野生水果裹腹后,时无度又用树枝搭了几个简易的晾衣杆。

无需询问,在场的两名年轻男子主动离开山洞,将第一个烤干衣服的机会留给了秦相思。

秦相思的心情可谓是跌入谷底。

衣服全湿不说,今晚还无法沐浴。

她不悦地撇撇嘴,心想自己从小到大哪里经历过这般狼狈的情况,当初在沙漠穿梭,入了夜,她也是有干净的热水擦拭身子的。

哪像现在,竟然要两天不能沐浴更衣,秦相思想想都觉得不舒服。

两天,她身上岂不是脏死了。

一边生着闷气,秦相思一边褪下骑装,经水浸泡的衣服又湿又沉,她勉强地把外衣搭在树杆上,脱下靴子,连袜子都湿得能拧出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