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芳菲步入尾声,南山春蒐大军踏上返回京城的行程。

北燕南诏使团前后提出回国的打算,东祁再三挽留未果,遂示尊重。赠送香车宝马,金石玉器无数,在京城百姓众目睽睽之下,送两国使团离京,祁帝亲派专人一路护送,直至其离开东祁国界。

西凌对外称三王子妃孕中不便,西凌国土远在大漠之外,路途遥远且艰辛,三王子亲自进宫会见祁帝,希望能暂留东京几月,待妻产育后再启程。

因失踪一事西凌三王子无辜受难,东祁作为东道主未能全尽地主之谊,因而祁帝欣然应允,衣食住行全部包揽,叫西凌诸位不必客气,安心住下便是。

以上皆是对外放出的消息,百姓耳中听到的版本,表面上西凌使团的确留在了东京城,祁帝也如外所言欣然答应,但私下究竟是否如上所述,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听说景衍打算留在东京,姬嫣然心跳得厉害。

当传言成为现实,她隐忍不发,然接连两日,立在窗畔,眼睁睁看着北燕和南诏使团先后离京,姬嫣然按捺不住来到书房。

彼时景衍正在回复西凌送来的信件,闻见姬嫣然的声音,他站起身,来不及张口,对方扑进了他的怀里。

重心不稳,景衍差点向后倾斜,急忙撑着书案才稳重身体。

他俊美的神情未见愠色,右手抚上妻子的乌发,声音温柔得稀松平常,“嫣然,怎么了?”

“殿下,我们回西凌好不好?”姬嫣然埋在景衍的怀中,抬起头与之对视,眼中水雾氤氲,我见犹怜。

景衍闻言,眉梢微不可察地皱起,转瞬消失。

他音声不变,温和以待,“嫣然听话,孤是为你的身子着想,眼下已经七个多月,此刻回去,若半途中临盆怎么办才好?”

以队伍前进的速度,十有八九姬嫣然会在沙漠临盆。

那时已入夏,沙漠环境恶劣,景衍不得不提前考量。

姬嫣然并非想不到此节,可她不想留在东京,只要一想到东京离有那个女子,而景衍心心念念于她,姬嫣然离开的心无限滋生。

她说:“妾身子康健,不会有事的。妾思念母后,思念阿父,东祁毕竟不是我们的地盘,妾留在这里,总觉得惶惶不安。”

景衍心意已决,摇头道:“孤不能拿你的身体冒险。”

姬嫣然不死心,“那我们离开东京,去别的地方,云州,淮州,或者梧州?殿下,选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妾答应您,安心待产,等孩儿平平安安生下来再回去,好不好?”

提议虽好,但景衍不可能答应。

他沉默,以示拒绝。

他不可能离开东京。

诚然,景衍执意留下有为妻儿打算的心思,但同时他私心里,想要多看一眼相思。

数日来,景衍内心万分纠结,一面告诉他应当放下,一面又在怂恿他坚守本心。

他想要的东西,不该从手中溜走。

自小到大渴望的王位如是,相思亦如是。

可相思与王位,看似一样,实则又不一样。

记事起姬王后便向景衍灌输日后一定要成为西凌王,登上西凌的权力之巅。

数年风风雨雨,景衍前行的每一步,皆为权力扫去障碍。

当年云游各国是为敛去锋芒,让大王兄景恒独树一帜,景衍愈是与世无争,景恒的野心愈是膨胀,以至于西凌王觉得自己正值盛年,自己的儿子便按捺不住想要取而代之,这才青睐景衍,相互制衡。

曾经迎娶相思是为民意,西凌人与外族人百年纷争何故爆发,景衍明里暗里做了不少功夫,纷争爆发耗费西凌贵族无数心血,王室亦精疲力尽,才勉强将此事平息。

景衍完美从此事隐身,概因纷争爆发时他正在东祁各国云游,他习惯将自己的嫌疑撇得干干净净。正如当年相思小产之时,他远在出使南诏的路上,没有人会平白无故将两件事联系在一起。

相思的出现实属偶然又是必然,外族人与西凌人之间暗流涌亟需解决,景衍算着时间回到西凌,恰逢此时,相思出现了,她口口声声心悦于他。

景衍第一反应是麻烦,但他惯于不动声色,温和待人,不曾让相思看出他的真实想法。

仅过一夜,景衍便觉相思于他是个大好的机会,彼时正思忖如何不费一兵一卒解决外族人与西凌人之间的隐患,而相思及时雨出现,帮助他解决这个棘手问题。

姬王后暗中联络朝臣提议于外族人通婚,此法可行,兵不血刃便能解决隐患,西凌王深以为然。但西凌贵族从不与外族人通婚,提议一出,没有人愿意主动站出来。

景衍除外,他以身作则开此先例,不仅百姓喜欢她,西凌王亦觉儿子在这桩婚事中深受委屈,为做补偿,愈发偏爱景衍。

迎娶姬嫣然,毫无疑问仍旧是为拉拢姬氏一族。景衍需要姬氏一族的支持,仅凭姬王后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