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贵一大早醒来,发现院子里的水顺着他昨日挖的洞流了出去,心情大好,忙领着赵舒和迟正初去后院看看种的蔬菜如何了,这一看,几人脸色都有些不好。

本就雨水频繁,长出来的菜苗都不怎么好,后院种的还算可以入眼,结果一连下三天的雨,昨日雨停的时候,水还积在院子里,菜在水里被泡了好些天,已经发黄了,杆子上余留着水渍褪去的痕迹,家中的地尚且如此,其余种了粮食的地,怕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赵舒红了眼眶,“爹,地里的作物怕也是这般。”

林贵颔首,“先做饭,我去地里看看,你和阿初在家将后院的地拾掇一下,重新种,这些在水里泡这么多天的,就算现在瞧着好好地,也不能要了。”

“趁着地里湿润,赶紧种一批新的。”

“好。”赵舒顾不得伤心,匆匆带着迟正初去灶房做饭。

林贵则出门朝着地里而去,路上全是忧心忡忡的村民,水退了,他们高兴,但地里的作物不会因为水退了而继续生长,水稻先不提,反正是水里的作物,那些个土豆啊、玉米之类的就不一样了,都需要重新播种。

表面上看到的是有些叶子泛黄的作物,实际上它的根系已经开始了腐败的迹象,再耽误时间可能连秋收都赶不上,更会延误秋季播种,迟家的地开在后山脚下,临近坟山,许多人觉得这里晦气,瞧见坟包感觉毛毛的,就没在这开地。

林贵也没找到合适的地方,就只能在后山脚下开了五亩地,因着开的比较远,没有被溢出来的河水波及,他来查看的时候只有沟渠里存了些水,作物并未被掩盖,也就是不需要再次播种。

与他差不多情况的村民占了大半,唯有那些靠近河边的地遭了殃,村长家就有两亩地靠近河边,哪怕有了迟傲雪的帮忙,溢出来的河水褪去了许多,可水依旧掩盖住了河岸边的沙地,地里也积了不少水,作物都有被泥水冲刷过的痕迹。

均是歪歪斜斜,没有一棵是像样的,林若带着一家人站在羊肠小道上低头看着地里的作物,满脸惆怅,半晌,叹了口气道,“去把地里的水引出去,再把里面的作物挖出来,能喂猪的喂猪,不能喂猪的就扔了,趁着天气不错,将地重新翻一遍,晾晾地里的水气,等明后日再播种。”

林青青闷声应下,扛着锄头从小道上跳到了自家地里,脚踩在被当成宝贝的嫩苗上,心仿佛在滴血,前些天因为能赚钱的喜悦在这一刻荡然无存,她扬起锄头,将地里的作物一一挖出来。

对阿奶为什么让她跟着迟傲雪做事有了更深刻的认知,种地就是靠老天吃饭,老天不赏脸,要么干旱,要么水灾,作物就一直长不好,长不好就没收成,靠着地里作物过活的人很可能累死累活一年过去,闹得个颗粒无收的下场。

这种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太苦,且没什么出息,林老太才会那般向往外面的世界,才会想着让家里的孙辈不要惦记家中的一亩三分地,应该多出去闯闯,年轻人,失败没什么大不了。

林青青越想,挥舞锄头的力道就越大,她没有哪一刻如今日这般觉得自己没出息过,她周围的田地也有村民一边骂,一边忙活,空气中充斥着一股子哀怨气息。

林贵路过时看到了这一幕,回家将这件事与迟傲雪说了,此时的迟傲雪刚起来,正在用柳枝漱口,听着林贵的话,莫名觉得瞌睡就有人送枕头来了,没着落的草莓地这不就有着落了吗?

当即说道,“阿爷,既然这作物不成了,需要重新播种,干脆咱们出面,将那些地包下来吧,我正好有用。”

也省了村民们继续播种,将这些地包给她,也算弥补了一下村民们的损失,至于她手上的地,都是还未到手的时候就租给了村民们耕种,要拿回来怎么也得等到过完年,也就是说,她手里的地并不多,自家的五亩也不得闲。

林贵很想问她包这些地有什么用,话到嘴边,还是转了个弯,“你打算用这些地赚钱?”

“那是当然,若不能用这些地挣钱,我包了作甚?一会儿我就去地里看看,趁着大家都在地里拾掇,也省了让村长在中间牵线搭桥了。”

林贵没什么意见,只要自家孙女是想着干正事,他都不会多嘴多舌,只淡淡道,“你心中有数便好,反正家中只有那么多钱,你全都拿去做本钱也使得,但我丑话说在前头,你有三百两银子,你可以做二百两的事情。

但你不能做四百两的事情,更不能借钱做事,咱们要将得失控制在一个能接受的范围内,做生意亏钱了正常,赚钱也正常,失败一次不打紧,怕就怕不敢尝试第二次,雪儿,我知道你主意正,所以我也不多言,要说的已经说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话落,林贵已经离开,迟傲雪却是能明白他话中意思的,大致意思就是,要量力而行,还要顾及家中是否能足够花销,拿出所有钱财的百分之八十做生意,他支持,借钱做生意他不支持,将全部钱都投进去他也不支持,万一血本无归,将会连东山再起的机会都没有。